沐书的头像是被重锤反复碾过,每一次脉搏跳动都牵扯着神经,带来撕裂般的剧痛。
他猛地睁开眼,涣散的视线里先是一片模糊的光晕,紧接着便是急促而不安的喘息,胸口剧烈起伏,像是刚从一场窒息的噩梦中挣脱。
他下意识地转动脖颈,目光扫过四周。
雕花的鎏金大床,垂落的天鹅绒帐幔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,墙角立着的落地镜边框镶嵌着细碎的宝石,在晨光里闪着温润的光。
这房间里的一切,华丽得如同凝固的时光,分明是他二十岁那年住的卧房。
怎么会……
他的呼吸一窒,还没从这诡异的熟悉感中回过神,旁边就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。
沐书僵硬地转过头,赫然看见一个穿着青色侍从服的身影立在床边。
那张脸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——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侍从阿福。
阿福见他睁眼,脸上瞬间堆起又惊又喜的神色,连忙上前一步,小心翼翼地伸手将他从床上扶起。
嘴里的话像连珠炮似的涌了出来,带着难掩的急促:“二少爷,您可算醒了!您都睡过头了,定亲宴马上就要开始了,咱们快快准备吧,礼服都给您备好放在屏风那儿了!”
“定亲宴?”沐书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像是被砂纸磨过,他盯着阿福年轻了好几岁的脸庞,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。
前世,他轻信太子栖炎的话,与他成婚,结果没过多久,他在自家丞相府的加持下,顺利登帝,却将他抛至野外。
后又将丞相府满门抄斩。
那个曾在他耳边低语“一生一世一双人”的男人,那个踩着丞相府的累累白骨登上九五之尊的男人。
最后一次见他,是在刑场外围,他一身明黄龙袍,隔着遥遥人群,沐书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翻涌的情绪。
有得偿所愿的冷硬,有无法言说的悔恨,还有一丝……几乎要将他自己焚毁的爱意。
荒谬,真是荒谬。
沐书捂住脸,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溢出,带着压抑了太久的绝望。
如果爱意是真的,那满门的鲜血算什么?如果悔恨是真的,那被弃于荒野的日夜,又算什么?
他至今记得父母眼中的泪水,以及那男人眼中的悔恨与爱意。
一想到这些,他顿时泣不成声。
“二少爷,你怎么了吗?没事吧?”
重来一世,他再也不会轻信那虚伪的承诺。栖炎要他的助力,要丞相府的权柄,他偏不给。
他要守好父母,守好沐家,守好所有真心待他的人。
“没事。”沐书开口,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,却异常坚定,“我尽快更衣前去。”
他记得,今日是宫宴,也是栖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,隐晦表达想与沐家结亲的意图。
前世的他,就是在那场宴后,被栖炎几句温情软语哄得晕头转向,满心欢喜地应下了这桩后来葬送了全族的婚事。
但这一次,他只会冷眼旁观。
沐书掀开被子,起身时,动作间带起的风似乎吹散了些许前世的阴霾。
镜中的少年眼底虽有红痕,却亮得惊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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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想起来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