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在宫门前停下,沐书踩着脚凳下来时,指尖还带着一丝微凉。
“二少爷,时辰真不早了,”阿福看了眼天色,又拽了拽沐书的衣袖,语气里满是不解,“您前几日还念叨着今天能见到太子殿下,怎么这会儿反倒慢下来了?”
沐书垂眸,掩去眼底的讥诮。期待?前世的自己,怕是把这宫宴当成了奔赴情郎怀抱的鹊桥吧。
他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脚步却没加快,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宫道两侧的朱红宫墙,墙头上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刺目的光,像极了刑场上那染血的刀刃。
他在盘算。
今日的宫宴,名义上是皇后设宴款待重臣家眷,实则是栖炎的一场鸿门宴。
父亲早已被他说动,打算借着今日的场合,向陛下提及他与栖炎的婚事,以此巩固太子在朝中的势力。
只要婚事一定,丞相府便成了栖炎最坚实的后盾,也成了他日后登基最锋利的刀——最后,这刀却转头砍向了沐家满门。
必须毁掉这桩婚事。
是当场拒婚,让父亲颜面扫地?
还是找个由头,让陛下对这门亲事生疑?
沐书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,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,每一个都带着前世的血味。
宫道两侧的宫灯次第亮起,暖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铺开,映得人影忽明忽暗。
沐书跟着阿福往前走,忽然,眼角余光瞥见斜前方一道玄色身影。
沐书抬眼望去,心脏猛地一缩。
是栖渡。
当今皇上的亲弟弟,封为秦王,也是……前世唯一一位,为自己复仇的人。
沐书抬眼望去,心脏猛地一缩,看着那道挺拔却略显孤冷的背影,沐书前世的悔意与今生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。
忽然,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。
沐书脚下一转,竟径直朝着栖渡的方向走去。
阿福在身后低呼“二少爷”,他也充耳不闻,眼里只盯着那越来越近的背影。
距离越来越近,栖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肩背微不可察地一绷,正微微侧过身,像是要回头看来。
就在这一刹那,沐书猛地往前一冲,肩膀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对方的后背。
“找死吗?敢撞本王。”
冰冷又带着不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,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。
栖渡猛地转过身,墨色的眸子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,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。
可当他低头,看清撞过来的人时,那狠厉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般,骤然收敛。
眼前的少年被撞得踉跄了两步,白皙的脸颊泛着薄红,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,水汽正一点点往上涌,活脱脱一副受了惊的模样。
是沐书。
栖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最终还是收了回去,语气生硬得像是生锈的铁片:“没事吧?”
沐书本是带着几分戏谑想看看他的反应,可对上那双瞬间褪去戾气、只剩些微无措的眼睛,心头莫名一动。
他顺势垂下眼睫,将眼底的复杂情绪掩去,再抬眼时,已是水光潋滟,声音带着哭腔,软软糯糯地吐出一个字:
“疼!”
话音刚落,豆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滚了下来,砸在衣襟上,洇出一小片湿痕。
栖渡彻底愣住了。
他印象里的沐家二少爷,是被丞相夫妇捧在手心的娇公子,性子虽温和,却带着书香门第的矜持,极少有这样失态落泪的时候。
更别提……是在他面前。
看着少年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长睫,栖渡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,方才的怒意散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些莫名的慌乱。
他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,却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阵仗,只能僵在原地,脸色比方才还要僵硬几分。
一旁的阿福早已吓得魂飞魄散,连忙跑过来扶住沐书:“二少爷,您怎么样?秦王,我家少爷不是故意的,他……”
沐书却轻轻挣开阿福的手,依旧望着栖渡,眼泪掉得更凶了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他心里暗暗好笑,这位冷面秦王,原来也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。
只是笑着笑着,又觉得有些发酸。前世的他们,明明可以有不同的交集,却终究是错过了。
这一世,或许可以不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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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想起来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