迈巴赫平稳地划破积水,车厢内安静得只能听到雨刷机械的摆动声。
苏璃靠在真皮椅背上,指尖摩挲着那本藏在西装内袋里的《万骨枯》。
那股灼烧感虽然褪去,但留下的余温依然像是一根针,时不时刺痛着她的肋骨。
兰亭公馆的私人书房里,苏璃随手将沾了雨水的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,只着一件真丝白衬衫。
她拉开抽屉,取出一台从未联网的军用级笔记本。
既然那本无字账簿指出了“恒晟资本”和“艺术品洗钱”,她就不能只当一个看客。
在投行圈,信息是子弹,但逻辑才是扣动扳机的食指。
苏璃打开苏氏近三年的跨境资金流水。
屏幕的荧光映在她冷峭的脸上,眼底布满了细微的红丝。
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一串指令,这是她在华尔街成名的底牌——“蛛网模型”。
随着大量数据被导入,无数错综复杂的线条在屏幕上交织、重叠。
苏璃端起手边那杯早就凉透的浓缩咖啡,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,让她的大脑保持着近乎病态的清醒。
找到了。
每隔一个季度,苏氏都会有一笔数额巨大的“咨询费”流向海外,而同一时间,海城市几家名不见经传的艺术廊就会完成几笔天价当代画作的交易。
这些画作的流转路径,在蛛网模型下完美契合了那本账簿显现的黑金轨迹。
苏璃盯着屏幕上那个频繁出现的关联人姓名,冷笑一声。
林砚书,你可真是个出色的“艺术家”。
清晨的董事会会议室,气氛比昨晚更加肃杀。
“苏总,考虑了一整晚,这字您是打算认,还是不认?”陈董坐在左首位,把桌子拍得震天响,花白的胡须随着呼吸剧烈颤动,“寰宇资本的耐心是有限的,你这不仅是在耽误项目,是在断苏氏的生路!”
苏璃坐在主位,手里把玩着一支昂贵的钢笔,眼神慵懒地扫过在座的元老。
林砚书坐在她身后不远处,此时正体贴地起身,绕过半个会议室,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递到苏璃手边,声音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:“阿璃,陈董也是为了公司好。你要是觉得合同细节有问题,我们可以关起门来慢慢商量,别跟长辈顶撞。”
苏璃看着那杯水,又看了一眼林砚书。
他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西服,袖口处隐约有一抹暗红色的微光闪过。
那是顶级微型录音器的状态灯。
苏璃接过水杯,却没喝,只是顺手搁在了一旁。
她站起身,动作优雅地解开笔记本电脑的投屏限制。
“商量?当然要商量。”苏璃的嗓音带着熬夜后的微哑,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,“陈董这么急着想签,是因为寰宇资本承诺给您的那笔‘晚年保障金’,已经在路上跑歪了吧?”
投影幕布上猛地跳出一张张色彩斑斓却显得诡异的画作。
“这是寰宇资本近三年收购的27件当代艺术品,总价值42亿。”苏璃修长的手指指向屏幕,在其中几幅画上划了红圈,“而这其中的19件,全部出自一家叫‘雅颂’的空壳画廊。各位叔伯,你们知道这家画廊的实际控制人是谁吗?”
苏璃的手指在屏幕上重重一点,一张关联架构图如瀑布般刷下。
“是恒晟系的财务总监。”苏璃语速极快,逻辑缜密得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,“如果我签了这份合同,苏氏的核心技术股权就会通过对赌协议,顺理成章地变成这些垃圾画作的买单钱。不出三天,苏氏会被彻底掏空,而在座诸位的股份,会缩水成废纸。”
会议室里瞬间陷入死寂,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陈董的脸色由红转青,最后变成死灰。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……”陈董嗫嚅着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寡言的周秘书突然起身。
这位平日里帮着苏振邦监视苏璃的精明女人,此刻眼神复杂地看向苏璃,随后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加密U盘,快步走上前。
“苏总,这是您昨晚交代我复核的境外信托架构图。”周秘书的声音有些发颤,她脑子里还回荡着昨晚午夜回公司取东西时看到的一幕:空荡荡的地下车库里,苏璃独自坐在车里,借着微弱的阅读灯飞速核对数据,那种孤注一掷的狠劲,让她脊背发凉。
周秘书很清楚,苏璃这种人,要么带你上天堂,要么带你下地狱。
而现在,她选择了上船。
随着U盘数据的展示,最后一块拼图补齐。
林砚书脸上的温柔终于像劣质墙粉一样,一寸寸剥落。
散会后,苏璃大步走出会议室,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果断。
“阿璃!”林砚书在电梯口追了上来,他眼眶微红,甚至带着几分哽咽,“你是不是听了谁的挑拨?那些证据是可以伪造的,你连我都不信了吗?”
电梯门缓缓开启,苏璃踏入轿厢,转身看向他。
“信你?”苏璃扯了扯嘴角,抬手将指间那枚戴了三年的订婚钻戒摘了下来。
她没有丝毫犹豫,随手一抛,钻戒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,精准地掉进了电梯旁的金属垃圾桶里。
“林砚书,你的演技在投行圈太廉价了。”
电梯门关上的瞬间,苏璃看到林砚书的脸色变得阴鸷无比,他迅速从兜里掏出手机想要拨号,却发现屏幕上方显示的信号格,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冰冷的叉。
电梯外不远处的监控死角,霍景深正低头整理着袖扣,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干扰器不着痕迹地塞回黑色制服的衣袋里。
他侧过头,深邃的目光穿过人群,恰好落在苏璃所在的电梯层数跳动上。
苏璃走出写字楼大厅时,雨已经停了。
霍景深已经将车停在了最显眼的位置,黑色的车身洗刷得一尘不染,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。
“苏总,回哪?”他依然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,连拉开车门的动作都标准得像模版。
苏璃坐进后座,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。
她发现,哪怕是在刚才那种刺刀见红的对峙中,这个司机的气息也稳得像是一座山。
“周秘书。”苏璃拿出手机,声音冷硬,“查一下林砚书近半年的行程,我要详细到他每一顿饭和谁吃。特别是每个月的中旬,他有没有什么固定去的地方。”
挂断电话,苏璃无意间通过后视镜,撞见了霍景深的目光。
那双眸子里,似乎藏着一种早有预料的从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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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想起来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