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十几米的距离,苏璃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大型掠食动物在暗处锁定了喉咙。
雨后的空气湿冷粘稠,她甚至能感觉到窗框上金属把手传来的冰凉触感正顺着指尖蔓延。
霍景深掐灭了烟头,那点猩红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,随后归于死寂。
他依然没有动,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,像是一尊守望深渊的沉默雕塑。
H.J.S.
苏璃的手指紧紧扣在窗沿上,指节泛白。
账本上那三个字母如同烙铁,烫得她心口发慌。
一个拿着两万月薪的司机,怎么可能是那个能在全球资本市场翻云覆雨的神秘操盘手?
除非,这世上真有那种为了报恩就把自己活成影子的傻子。
或者是疯子。
她猛地拉上窗帘,厚重的丝绒将那个危险的身影隔绝在外。
这一夜,苏璃没敢睡沉,那本《万骨枯》被她压在枕头底下,仿佛那是她在漆黑海面上唯一的浮木。
次日清晨,苏璃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出现在办公室。
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投入那堆令人窒息的财务报表,而是把周秘书叫了进来。
“把顶层的总裁套房收拾出来,我最近住公司。”苏璃揉着太阳穴,声音里透着一丝刻意显露的疲惫与焦躁,“还有,让赵律师过来一趟,就说我想咨询一下关于……母亲遗产里那部分医疗基金的事。”
周秘书一愣,随即眼底闪过一丝精光,低头应道:“好的,苏总,看来您最近压力确实太大了,我也觉得您需要静养。”
周秘书出去后,苏璃的眼神瞬间清明。
赵律师不是来谈基金的,他是母亲留下的最后几个绝对可信的旧部之一,精通的不止是法律,还有反窃听工程学。
半小时后,顶层套房的中央空调管道里,多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声波白噪音干扰器。
它发出的频率人耳听不见,却能把市面上90%的窃听设备变成只会发出电流麦滋滋声的废铁。
就在赵律师刚拎着公文包离开不到十分钟,林砚书就到了。
这位“完美丈夫”显然消息灵通得很,一进门,那一脸关切的神情简直可以直接拿去评选“感动海城十大人物”。
“阿璃,怎么突然要住公司?家里住着不舒服吗?”林砚书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,语气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,“我看你最近脸色差得很,特意找人调了一瓶手工安神香薰,对睡眠很有帮助。”
苏璃靠在沙发上,虚弱地扯了扯嘴角:“可能是最近董事会那帮老头子逼得太紧,总是心慌。”
她伸手接过那个深褐色的玻璃瓶。
瓶身触手温润,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。
就在指尖触碰到瓶身的一刹那,放在身侧爱马仕铂金包里的《万骨枯》毫无征兆地滚烫起来,热度甚至隔着真皮包烫到了她的大腿。
苏璃心头一凛,借着拿手机的动作,不动声色地将包口稍微敞开一条缝,目光迅速扫过。
只见账本的一角,一行血色的小字正狰狞地浮现,像是刚从伤口里渗出来的鲜血:
【香含神经抑制剂(成分:乙酰胆碱阻断类),长期吸入致幻、成瘾。
孕三月致畸率98%。】
苏璃感觉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冻结,随即又沸腾起来。
致畸。
她甚至还没怀孕,这个畜生就已经在为将来可能出现的“意外”做准备了吗?
还是说,他是想让她变成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,好名正言顺地接管苏氏?
“阿璃?怎么了?”林砚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,关切地凑近了一步。
苏璃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胃里翻涌的恶心,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虚弱微笑:“没事,就是突然有点头晕。谢谢你,砚书,还是你对我最好。”
“傻瓜,我不对你好对谁好。”林砚书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,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,“那你好好休息,公司的事别太操心,实在不行……还有我呢。”
还有你?是啊,还有你等着把我的骨头渣子都嚼碎了咽下去。
入夜,顶层套房的浴室里水雾弥漫。
苏璃穿着浴袍,赤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。
她手里拿着那瓶“爱心香薰”,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。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玻璃瓶在洗手池的边缘被狠狠砸碎。
深褐色的液体溅了一地,那股甜腻的香气瞬间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炸开,浓烈得令人作呕。
苏璃迅速蹲下身,蜷缩在角落里,打开了早就藏在耳后的微型定向录音器,然后开始表演。
“呜呜……为什么都要逼我……”
她的哭声压抑而破碎,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小兽。
“爸要我签那份对赌协议……我也想保住公司啊……可是我真的撑不住了……”
苏璃一边抽噎,一边断断续续地念叨着,仿佛是在精神崩溃边缘的自言自语。
“保险柜……第三层……只要拿到海外账户的密钥……就都结束了……我不玩了……我想回家……”
这几句关键信息,她特意说得含混不清,却又恰好能被门口走廊上那个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窃听器捕捉到。
做完这一切,苏璃关掉录音器,从地上站起来,面无表情地洗了把脸。
与此同时,楼下那辆漆黑的迈巴赫里。
霍景深面前的中控屏上,正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。
他戴着单边蓝牙耳机,修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。
车载频谱分析仪精准地锁定了一道从顶层发出的加密信号,正在连接几公里外的某个基站。
耳机里传来林砚书刻意压低的声音,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:“阿Ken,这女人快扛不住了。密钥位置已经确认,就在那个老式保险柜的第三层。明晚行动,做的干净点,别留尾巴。”
霍景深冷笑一声,眼底闪过一丝嘲弄。
这就上钩了?林砚书这个段位,给苏璃提鞋都不配。
苏璃回到卧室,从包里拿出《万骨枯》,用滴管吸取了一点残留在玻璃碎片上的香薰液体,小心翼翼地滴在书页上。
“嗤——”
那一滴液体像是强酸一样,瞬间将泛黄的纸张腐蚀出一块焦黑的痕迹。
紧接着,焦黑的边缘开始蠕动,新的字迹缓缓浮现:
【毒源追踪:恒晟医疗供应链。
接应人:陈若澜(苏氏特聘心理医师)。】
陈医生。
苏璃看着这三个字,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。
原来如此。
所谓的“心理疏导”,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监控和洗脑。
甚至可能,她那些莫名的焦虑和失眠,很大程度上都拜这位温柔可亲的陈医生所赐。
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我的精神状态,那我就送你们一份大礼。
苏璃走到落地窗前,俯视着脚下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。
楼下那辆迈巴赫依然停在那里,像是一个沉默的守夜人。
她拿出手机,拨通了周秘书的电话。
“周姐,帮我预约明天的心理咨询。”苏璃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,仿佛真的已经被击垮,“我觉得我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,让陈医生务必空出下午的时间,我想……好好跟她聊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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